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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市值管理”：币圈狂割韭菜的那把镰刀,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51币读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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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块链本无市值管理，叫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市值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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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女性，多为糙汉

耳朵财经曾走访一家区块链行业的市值管理团队。

该团队藏身于北京一商住楼内，三室屋子，两室摆满电脑屏幕，红绿K线跳跃其上。电脑面前是通宵过后的泛红眼与油光脸，几多胡茬，与全满的烟灰缸。

窗帘紧闭，烟雾弥漫，散射的光线使白板上提示也不甚清晰，加之配备的电竞椅，恍惚间有似走入了通宵后死气沉沉的网吧。

没有女性，只有一个又一个糙汉。

曾有文章将市值管理团队描述为“黑暗幽灵战队”，单论环境，便着实贴切。

一线操盘手小艾（化名）直截了当形容自己的工作：“枯燥”、“暗无天日”。在其描述中，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打盘，对冲刷量，根据做市币种的庄家持仓情况以及散户手里的筹码分配情况，做一个活跃的盘面，达到一个较高的控盘率……在小艾们看来，坐庄与稳定币值并不冲突。“因为只有坐庄，才能有大量的筹码去稳定币值。”

更具体的操作是，募资会分为基石轮、天使轮、私募一期二期等。与轮次对应的成本递增，锁仓时间递减。再之后，市值团队会做项目的经济模型和拉盘计划，为期几个月不等，直到大部分筹码都流入市场。

最终目标，是庄家的控盘率越高越好，以稳定币价，或者……坐庄。

而当寒冬来临，市值管理又有了些帮助项目活下去的功能。

“最近我们在帮项目方顺应市场，减缓下跌。”市值管理团队创始人达师（化名）表示，“增加项目的活跃度，以及坚持培养用户这是目前市场上能做的。”

对应的背景，是行情如秋凉，手中Token却在烫手。

散户冉卓看着自己5月底以3925元入的ETH一路跌水，已经卸掉了行情软件。而高位1万元入手ETH的明川已经佛系——我是谁，我在哪，不要叫我。

与散户相比，项目方处境更为微妙。

“我们保值团队的确在运行，单边上涨或者下跌，都有一定收益。”公链项目创始人猎鹰（化名）对耳朵财经表示。

同时，一些以ETH为主要募资构成的项目，已然有发不出工资的情况。

“没妥善处理ETH的项目们，怕是会死在这拨。”同是项目方的老坛（化名）很悲观。

“99.9%的项目方都在想当然地做计划，更何况一些项目仍目光短浅，抱着割韭菜的心态。市值管理是需要双向认同的，都是抱着个割韭菜的心怎么可能做得好。”达师略有些气愤，“别人真金白银地来投资你相信你，你却割别人，市值不是这样做的。”

“保护投资打击投机的理念去做才能真正做好。”达师补充道，“可惜，我能影响到项目的，很少。市值管理应该是尽量遵循市场规律的情况下，协助培养项目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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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项目需要6~8人，价格200万起

耳朵财经获得了一些区块链行业市值管理的资料。

市值管理团队在接项目前，会先对项目做评估。帮一个相对知名的项目做市值管理，需要6~8人左右，服务周期按年计算，一般每周期为1年。

而接下来，还会涉及项目具体类型，项目主体结构，发行量，以及参与者情况，根据项目变化调配项目具体管理深度。

“如果是想要长期做下去的项目，肯定需要市值管理团队，否则无法将项目经营起来并且做好。”市值管理团队负责人悠悠（化名）表示。

“一般最低服务费为200万。”悠悠补充道，“这只是一个基本要求。在区块链行业，市场24小时连续交易，基本全年无休，相应工作时间也非常长，需要人数也是传统市场的两倍或三倍。”

“此外，每个项目要求也不尽相同。有些项目仅要求活跃性，那么他的要求就相对低，付出资金也就少一些。还有一些项目要求非常专业，需要帮助项目维护他的图形走势，尽可能活跃度达到最完整的样子，这需要24小时手工做，就非常非常贵了。”

市值管理团队们的操作，还分法币本位与Token本位，根据收益率、最大回撤，以及最大杠杆使用等，来计算结果。

小艾给耳朵财经提供了一段机器做出来的K线图，整整齐齐，犹如一片待割的韭菜。

用一位市值管理从业者的话说，这是“傻瓜机器人的普遍特点”。

加之市场上出现承诺币价种种行为，引入区块链的“市值管理”使得诸多本无流量项目苟延残喘甚至反死为生，而更多的，是在烟花一瞬之后成了灰烬，落下一地韭菜残骸，哭喊着黑庄无情，狗庄该死。

一些没有市值管理团队的项目，也在上所后惨被投资人等抛售，币价陡降。

也有市值管理团队说着委屈：项目本没安好心，锅却扣在他们身上。

“市值管理”这一独有词汇，在区块链行业里，似乎光辉独特，也似乎，更见不得光。

按一位传统金融市场的证券分析师的观点，“币圈的市值管理实际上跟外盘期货（外盘期货是指交易所建立在中国大陆以外的期货交易）更相似。项目方将线画得好看一点，用户情绪刺激得到位一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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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市到币市：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市值管理概念来自股市。

早在2014年，监管层发布《新国九条》，其中提出鼓励上市公司建立“市值管理制度”。

彼时股市低迷，监管层原本意在让市场发现上市公司的潜在投资价值，但在实际操作上，一些上市公司多采用勾兑券商、外围资金拉高股价的方式，目的也简单粗暴——套现。

有句俗话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当聊到币圈的灰色坐庄概念，股市早有“祖师爷”。

20世纪90年代后期，一支人称“宁波涨停板敢死队”的投资团队横空出世，投资风格彪悍。“私募一哥”徐翔正是这支擅长短线操作团队的带头人。

根据泽熙投资官网，截至2014年5月9日，泽熙投资收益率在138.5%～298.8%。其间，沪深300指数下跌34%。徐翔也在证券市场多轮牛熊市的转换中，实现了其个人资产数万倍的增长。

赫赫“战绩”背后，是徐翔等人涉嫌勾结上市公司操纵证券市场、内幕交易犯罪。本案的结局是，2015年11月1日徐翔在宁波杭州湾跨海大桥上被抓捕，违法所得共计人民币93亿元，依法上缴国库，并撤销其基金从业资格。

一代私募大佬，就此暗淡收场。

在《红周刊》的往日报道中，一位要求匿名的资深资本市场人士对徐翔案表示：

“在实践中，市值管理出现了异化，不少上市公司大股东打着市值管理的旗号勾兑券商、外围资金行拉高套现之实。

“以徐翔案为例，牵扯出13家上市公司。青岛法院对徐翔的处理结果是判刑+没收百亿元的非法所得。但上市公司实控人却只是被罚款，且数额轻微。市值管理最大的得利者其实是上市公司大股东，其次才是以徐翔为代表的机构。

“从加强监管的角度来看，应该加大对上市公司股东的处罚力度，尤其是操纵股价已经触犯《刑法》中的条款，有必要提高罚款数额，甚至可以考虑刑罚手段。”

徐翔案之外，朱一栋和李卫卫试图操纵大连电瓷股价，明面发布利好消息，暗地由李卫卫拉抬股价，一系列连锁反应后，大连电瓷股价大幅下跌的案例，亦是相似。

市值风云详细报道的枫叶教育集团事件，更是“一场暴露所有市值管理参与者的案例”。

股市的市值管理业务带着原罪，游走在监管的边缘。法律法规的空白在加密数字货币领域被成倍放大，币圈的市值管理手段也更显粗暴。

“整个加密数字货币领域现在也就万亿左右规模，约等于一个明天系，或者一个半海航或者万达。”一位投资人如是介绍。

比起股市规模，币市是狭小市场；相对于股市监管，币市监管刚刚起步。对于某些经验老道又意图不轨的市值管理团队而言，币市简直是天堂——伙同项目方，用较小资金量操纵市值，反复割韭菜，奇葩K线层出不穷、司空见惯。

币圈的市值管理团队就落下个灰色的刻板印象：对于小白韭菜而言，“庄家就差我这500块”，他们是无耻强盗；对于“赌徒型”韭菜而言，妄图跟庄家同步操作，他们又成了已套牢筹码的“救星”。

按某个从股市进入币市的市值管理团队合伙人的说法，即使进入币市，他们也依然沿用股市的强监管要求着自己，合法合规操作。但仅靠道德自我约束，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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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里讳莫如深，暗里已在运行

前有“股神”徐翔高中毕业杀入股市，今有“币圈”各种以90后为主力的市值管理团队。金融市场从来不以出身论英雄。

不管是股市还是币市，市值管理都带着一层讳莫如深的面纱。这层面纱更大可能是由违法违规操作的、无效或者说短效的“市值管理”这颗老鼠屎带来的。

无效或者短效的市值管理在股市和币市高度重合：拉盘一时爽，但对于企业或项目方本身价值而言，并无长期利好，也就无异于饮鸩止渴。

据一位证券分析师文武（化名）称，真正有效的市值管理是指在合法合规的大框架下，围绕公司长期市值进行的一系列操作，例如，释放出一些利好消息（包括并购、重组等），与券商等卖方研究所联系，基于公司实际的经营状况，出具一些关于行业和企业拐点的报告等，其最终目的是形成市场合力，以提高股价和企业的市场估值。

按这种说法，如果股市中的有效市值管理尚且有路径可实施，那么币圈也只能依托束缚力羸弱的道德感了。

“一个优秀的董秘知道如何进行市值管理。”在股市中，多由企业老板决定总体决策与方案，董秘只负责执行其中一部分。

这与币圈中通常由市值管理团队执行不同。因为，区块链项目方与币圈市值管理团队之间的紧密关系，在强监管的股市中根本不敢想象。

如果说，股市的市值管理是依托于企业的实际价值，对应的，区块链行业的项目尚少落地，缺乏实质性支撑。

正如达师所说，“币圈的投资和股市的投资不一样。股市的企业背书相对较强，币圈则风险很大，投资者的投机成分偏重，市场情绪的不稳定对暴涨暴跌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币圈市值管理真的一无是处吗？

对于项目方而言，在募集回大量的数字虚拟货币之后，这笔启动资金放在24小时不停轮动的市场行情中，若无相对专业的管理，贬值是大概率事件。

说到底，市值管理只是一把刀。至于这把武器被用于联合坐庄、割韭菜，还是维护项目自身价值，进行扩大再生产，只能靠项目方和市值管理团队的“初心”。

盈利的事？等熬过寒冬吧。

作者 | 刘路阳 于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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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提及刚进入期货市场就遭遇“当头一棒”的惨痛经历，孙海贝仍不免心有余悸。也正是那次难忘的心理体验，让他领悟到了期货的魅力，从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多年钻研和尝试后，他的交易已变得更加成熟。

刚进入期货市场，首次平仓，在跌停价平多单，简单几个关键词勾勒出了一个期货“小白”遭遇“当头棒喝”的场景，恐怕没几个人有这样的心理体验。也正因为如此，孙海贝把这段惨痛经历埋藏在心底五年后，才第一次向人敞开心扉。

“怕吓坏身边的人，最主要还是感觉太丢人了。”看得出来，斩获外盘轻量组冠军的他如今回忆起2015年那次失败的股指期货交易，虽已能坦然面对，仍不免心有余悸。

那是一波对于资深市场人士来说都不陌生的行情。“股市回调幅度最大的那几天，除了停牌的，大部分股票都跌停了，整个市场弥漫着绝望的气氛，所有人都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经过思考，孙海贝觉得可以利用股指期货规避下风险。然而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做过任何衍生品方面的交易。很快，他不可避免地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

“开好户当天，股指期货是跌停的。我用几十万元进场做多，谁知第二天开盘一分钟内，期指就不断地在跌停和涨停之间跳动，我切切实实感到了恐惧，便想在跳到涨停价时平仓，赚几十万元先出来。”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和他的设想完全相反，行情波动的速度完全超过了孙海贝的反应时间，因为没有做限价委托，他的平仓指令非常不幸地在跌停价成交，亏损了几十万元。

正是这次难忘的体验让孙海贝领悟到了期货的魅力，从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后，他开始一步步钻研和尝试，直到获得此次大赛外盘赛轻量组的冠军。

由于国内的股指期货的浮动保证金制度在精细化操作方面有一定局限性，孙海贝更偏好外盘富时中国A50指数期货。而其股指期货品种交易的成功与他曾经的工作经历密切相关。在期市掘金之前，孙海贝是杭州一位小有名气的证券分析师，作为一名注册国际投资分析师（CIIA），A股是他最熟悉的领域。

与许多优秀的期货交易者一样，除了操盘，孙海贝每天都会认真、细致、踏实地做大量分析和计算工作，除了扎实的基本功，年初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行情大幅波动让他的交易更加严谨，是其本次登顶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事实上，孙海贝最失意的时候并不是刚接触期货交易就吃了大亏，今年年初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他在开市后直接穿仓才是最惨痛的教训。

“当时我做了非常多的工作和策略，事实证明大部分时候还是在继续犯错，因为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时间让你去找资料参考和学习。那时的心态是非常崩溃的，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下一秒自己将面对什么。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甚至混沌之后，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想明白自己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活下去。这条主线一清晰，我马上从纷繁和混乱中理出了头绪，然后再一步步稳定下来，接着就是顺理成章地把亏损再赚回来。”后来，他对当时的市场情况作了很详尽的复盘。“仔细观察和分析了所有的表征，学到和领悟了非常多的知识，当再次遇到类似情况时，我就知道如何应对甚至利用了。”

孙海贝曾有过两次年收益达到20倍的时候，只是资产的主升浪都不在比赛期间，而且还曾一次因为贸易战、一次因为疫情回到原点。“这样的起落过程让我积累了不少经验，今年的交易变得更为成熟。”

他向期货日报记者分享了四点交易理念：

一是要清楚自己所交易的品种整体在发生什么，是怎样一种情况或处于怎样一种状态。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价位高了或低了的判断，而是要有通盘的了解和理解。

二是要全面把握影响自己所交易的品种的各方面因素，或者再大点，就是要知道跟自己交易的品种有关的全球宏观因素有哪些，这是非常重要的。

三是了解自己所交易的品种的定价权在谁的手里，因为在突发事件发生时，这很可能是该品种短期价格的决定性因素。

四是不要用需要付利息的钱来加杠杆，否则当误判或发生不可预知事件时代价高昂，甚至会影响到后续是否能作出足够理性的决策。他认为这一点可能很多人没有注意到，但绝不能忽视。“比如证券公司提供的股票现货的融资融券，如果你的股票很不幸地被套了很久，那利息就会是个很残酷的数字。但期货完全没有这个担忧，这也是我接触期货后就立刻转向期货投资的重要原因。”

所有的收获都是由相应的努力付出而产生的结果，孙海贝对这一点坚信不疑。“即使它有可能低于或高于预期，但不会有太大偏差。相应的，如果你做错了什么，那所有结果，最终也都要由自己来承担。投资如此，做人同样如此。”

不难看出，孙海贝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这在做交易时十分重要。生活中，孙海贝把定时健身当作最大的兴趣爱好，以保证有充沛的精力和活力来做好交易。

实盘大赛举办了十四届，全球赛也举办了七届，往年涌现出了不少优秀盘手，这些人有的能保持长期稳定盈利，有的却如昙花一现。对于孙海贝而言，他认为自己未来的投资思路、方式可能会向索罗斯靠拢。

“我曾说过自己想成为中国的索罗斯，但是后来想想，其实像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样的事情，如何尽力去做到最好，不用刻意模仿或者跟哪个人去比较，自己就是自己，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特的。”孙海贝告诉记者，他目前的目标是：“有人提起我时会说‘哦，孙海贝啊，他挺厉害的’。”至于以后，一步步努力走下去，就会看到自己的成功。

本文源自期货日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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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2020年4月21日凌晨，美国WTI05原油期货合约结算价报负37.63美元/桶， （IC photo/图）

“听说你想抄底？”

2020年4月20日21:51，上海的中行原油宝投资者陈立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张原油K线图和一张沙特王储的表情包，配了这句话。

表情包里，年轻的王储笑容微妙。K线图上，5月美国原油期货已跌至10美元/桶。那一刻，陈立持仓亏损已达40%。

认栽，陈立发完朋友圈倒头睡下。陈立50岁，有二十余年股龄，自认对这类亏损尚能承受，“亏一半我都能睡得着”。

几分钟后，原油宝在22:00如期收盘。而在大洋彼岸的芝加哥商品交易所（下称“芝商所”），美国原油期货仍处于交易时间。中年人陈立的沉睡中，一场史无前例的“负油价”事件悄然临近。

北京时间21日2:00，接近交割日的5月美国原油期货价格跌入负数，最终的结算价报-37.63美元/桶，几小时后，负油价登上各大财经媒体头条。

和大多数原油宝投资者一样，即便到21日早晨醒来看到新闻，陈立尚未意识到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直至看到账户上出现巨额亏损——三十万保证金分文不剩，还倒欠银行八十余万元。

原油宝爆雷了。

你很难给数以万计投资者画像。他们通过中国银行10978家营业网点和逾亿次安装的中行客户端接入原油宝，当中有东自上海浦东机场的地勤员，西至克拉玛依的石油工人，年轻如21岁大三学生，年长至75岁渔民大爷。

他们近期都看到了油价暴跌新闻，并对此印象深刻。他们大多对石油期货买卖的逻辑不甚了解，也不懂期货这一高风险投资产品的门道，直到原油宝爆雷多日后，有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的投资者仍然不明白，这个明明是“中等风险”的银行理财产品，发生了什么。

鬼使神差地，一些只扛得住“中等风险”的普通人，成了原油宝爆雷时损失最惨重的人。

资深炒家：唯一熟知规则的人

陈立算是“资深”的原油投资者，在南方周末记者接触的十余名投资者中，他是唯一熟知原油宝规则的人。

自工商银行在2013年推出纸原油业务后，陈立一直通过银行渠道在交易纸原油。

“我感觉原油比A股好做，更有规律和逻辑，既能做空也能做多。”陈立说，他的交易策略比较保守，好的年份能有40%-50%的回报，差的时候也有10%。

这样的收益，让陈立对原油投资充满信心。他还一度想过去外盘交易原油期货，后来考虑到自己不会英文，风险承受能力有限而作罢。

2017年起，陈立更清空了股票账户，专注原油，也只关注原油相关的市场信息，“每天花的时间不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2020年3月下旬，受外汇额度限制，工商银行的纸原油业务暂停了一段时间，陈立于是转战中国银行的“原油宝”。

各大银行的纸原油业务大同小异，银行开设面向个人投资者的原油市场，挂钩英美原油期货价格，银行将投资者的多空仓轧差结算后，拿到国际原油期货市场去平盘。

你能轻易在中行客户端中找到“原油宝”产品，它更正式的名称是“个人账户原油业务”。

“我知道原油宝挂钩国外期货，但本身并不是期货。”陈立分析道，原油宝要求缴纳百分之百的保证金，没有杠杆，在油价不为负值的情况下，多头不可能穿仓。

陈立在2015年股灾中用了杠杆，自那以后，他对任何带杠杆的投资品敬而远之。

财新周刊援引接近证监会人士评价称，“原油宝与证监会多年打击的非法期货交易平台唯一区别，恐怕就是没有杠杆。”

油价暴跌以来，陈立开始向身边不同朋友推荐原油宝。

有个朋友原本做比特币投资，陈立劝他说，“比特币看不见摸不着，没有价值支撑，原油好歹是商品，现在这个价格正是时机了。”

陈立发现，新手投资者很难理解原油期货交易的非连续性。

原油期货和各类衍生品均存在到期日，合约到期后都需要移仓，例如从5月合约变为6月合约，两个合约价格是独立的，远期合约价格高于近期合约称之为“升水”，反之称为“贴水”。

事实上，“升水”和“贴水”并不会对投资者造成账面损失，移仓需缴纳的是买卖共计2%的银行点费。

举例来说，假设5月合约价格为10美元/桶，6月合约价格为20美元/桶，两份合约之间升水10美元/桶。在保证金为1000美元，不再追加的情况下，投资者持有100桶5月合约移仓至6月后将变为50桶。

4月16日，中行向原油宝投资者发送了一条短信，提醒5月合约即将到期，如果移仓，新旧合约价差（升水）达6-7美元/桶。

陈立熟知升水含义，没有在意这条短信，但他需要向一起投资的朋友反复解释“升水”的含义。

这不是件容易的活，“通常得解释好几次，对方才听得懂”。一个持仓5000桶的朋友实在听不懂，索性对陈立说，“我相信你，你直接告诉我要怎么操作吧。”

陈立告诉他，如果还想持有目前的桶数，那就向账户打入4万美元备用，“他听了二话不说就打钱了”。

然而这一次，原油宝移仓没有成功，最终以-37.63美元/桶的结算价结算后，投资者账户尽为负数，没有保证金再开新仓。那位朋友本金赔光不说，4万美元的备用准备金也被中行当作穿仓亏损划走。

“我这回再也不可能跟他解释清楚了。”陈立说。

爆雷发生一周后，南方周末记者接触到的投资者中，仍有不少人认为自己的亏损是因为“升水”。

盲人小老板：被疫情改变的投资

财新周刊援引权威消息称，中行原油宝客户有6万余户，其中许多人是在今年3月油价暴跌后跑步进场。

自称是盲人的郭强，也是“跑步进场”的人。在一个名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原油宝投资者群，郭强留下了电话，表示自己是盲人，请群主有消息时打电话联系他。

郭强在河南省洛阳市新安县经营一家小旅馆，由于双目失明，他平日里听广播消遣。

3月以来，广播里天天都讨论油价暴跌，“我专门找朋友打听，弄明白这油价是从147美元跌到20美元，我心想，放个两三年总会升回去”。

郭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过年前他正好向亲朋借了60万元用于装修旅社，随后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旅社关门，他不敢把钱投入旅社，转而打算把这笔钱用来买原油套利。

郭强没有什么交易经验，股票账户里躺着几千块钱也很少动，此前买的也都是保本型的理财产品。

3月22日，郭强请朋友带他去银行咨询原油理财，理财经理向他推荐了原油宝。郭强听不懂产品介绍，就关心两个问题：一是风险大不大，二是购买费用高不高。

按照理财经理的说法，原油下跌空间已不大，移仓时只收取每桶两元人民币的点费。“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就一直攒着等升值就好了。”

朋友在理财经理指导下替郭强完成了风险测试，结果为R3级，在“能承担的最大亏损”一项中，他填了“30%-50%”。

开户次日，郭强试着买了几十桶，后来逐次加仓。

到了4月中旬，油价跌破160元/桶时，郭强重仓至4000桶，但油价仍一路下跌，60万元本金缩水了1/3，他有些坐不住了。

4月16日，郭强也收到了前述“高额升水”的提示短信。郭强同样不明白升水是什么，他本能地感觉“这是亏钱了”，并认定自己被银行坑了。

按照汇率一算，每桶升水6-7美元，相当于50元人民币。郭强吓坏了，先后平仓了2500桶，留下1500桶等待结算轧差，希望临近交割日的油价能向现货价格回归。

显然，郭强错误理解了升水的含义，但这种误解客观上反倒让他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尽管如此，剩余的1500桶持仓还是血本无归，倒欠了银行39万余元。

郭强离异，上有八十岁母亲，下有正在读高三的女儿，旅店关门，投资血亏，如今他着急把仅存的几万块本金取成现金，担心被银行强制划走。

更令他不安的是，如何向此前借钱的亲友交代。

原油宝爆雷后，一些投资者的亲属和所在村庄接到了警方电话，郭强听说后，主动到当地公安部门报备，希望警方暂时为他保密。

博士生：刚在父亲面前扬眉吐气

不知如何跟家人交待的人不少。

23岁的南京青年张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周多了，尽量避开了所有人。张仓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原本就看不上自己专业的父亲，原油宝爆雷了，他给自己的10万元也赔进去了。

和陈立如常入睡不同，爆雷前的4月20日晚，张仓在床上辗转难眠。一方面，原油宝当晚收盘时已跌至11美元/桶；另一方面，他还在琢磨俄新社发出的一句话新闻，推测沙特和俄罗斯两国能源部长当天到底聊了什么。

张仓是北京某高校国际关系专业的直博生，长期关注中东政治局势。他本科期间辅修过金融学，2015年股灾时，初次入市的张仓赔掉了七八成本金。

张仓跟同学讨论过怎么把专业认知套现，有同学半开玩笑地提出“交易原油期货”，3月上旬，疫情全球化趋势抬头，张仓开始尝试进入原油市场淘金，买了5月的合约。

“原油价格主要受宏观政治经济形势影响，既不用看报表，也不用做尽调，我自认为自己对宏观形势的认知超过了绝大多数人。”张仓说。

一开始，张仓一路做空，6万元本金迅速膨胀至30万元，直到欧佩克和俄罗斯达成减产协议后的那一波反弹令张仓折损近半，随后他平仓，转头做多。

“辅修金融学时，我就没太理解期货，操作获利后自我膨胀了，感觉自己一试水就挣了这么多钱。”张仓如是复盘这场过山车般的投资。

4月20日，这是张仓试水原油宝以来第一次面临移仓。4天前收到升水提示后，他翻出家中落灰的金融学教材，弄懂了升水的含义。为了维持现有的持仓桶数，他还跟父亲要了10万元用于追加保证金。

张仓对父亲开口要钱并不容易，工程师出身的父亲一直很看不上儿子学文科。“他觉得国际关系大而空，还不好找工作”，张仓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但3月开始这番原油投资令父亲大开眼界，二话不说就给他转了钱。

张仓总算在父亲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

自从开始投资原油宝，张仓看新闻、做专业研究的热情与日俱增，“感觉有一种介入感，千里之外的大国政治突然跟自己有了切身链接”。

由于研究需要，张仓一直看大量外媒报道，但着眼于宏观政治局势的他，错过了一条关乎其命运的市场新闻。

4月3日，芝商所通知允许负油价申报和成交，并在4月15日完成了模拟测试。这则消息没有引发多大关注，但已有不少外媒注意到，石油现货交易中出现了“负油价”现象。

作为原油宝做市商的中国银行，没有提示这条交易规则变更，原油宝的产品设计也没有考虑过负油价的情况——原油宝的多头投资者缴纳了100%的保证金，不存在平仓线。

21日2:00，一则推送提示音吵醒了半睡半醒的张仓：“WTI原油跌入负值。”几分钟后，“负10美元”“负20美元”“负40美元”……

理财师：“我到底买的是什么？”

4月21日，起床后看到负油价新闻的陈立长舒了一口气。按照陈立的理解，他的账户应该是按照晚上十点的原油宝收盘价格结算。

陈立还立马跟一个原本想去外盘做原油期货的朋友通了电话。“我就教训他，人一定要守住自己的能力圈，你说你连英文都看不懂，怎么敢去做外盘呢？”

跟陈立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在某银行当理财师的杜文强。

杜文强曾在海外从事外汇交易多年，也干过外汇虚拟盘的做市生意。“一个十几人的团队就可以运作一个几万人的炒汇虚拟盘，原理也是价格跟国际汇市挂钩，多空轧差后拿去场外实时对冲。”杜文强说。

他们俩都没想到，中行原油宝这个虚拟盘，居然没玩转。

按照原油宝的产品设计，22:00收盘后，中行没有将手头剩余的5月合约实时平仓，而是约定以结算价平仓，而根据WTI的交易规则，结算价是根据北京时间2:28-2:30之间的交易均价形成，而不是收盘价。

这意味着，中行两万多手多单的交易策略暴露在国际空头面前，后者在这关键的三分钟里将交易均价猛砸至-37.63美元/桶。

往常，陈立在结算日中午就可以查看账户盈亏，但一直到4月21日晚上，系统一直都在维护，陈立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4月22日中午，陈立才查询到结果——三十万保证金分文不剩，还倒欠银行八十余万元。

“我通常只拿1/3的流动资产做风险投资，这下连亏带欠，直接把我流动资产吃完了。”经历过P2P爆雷的陈立，熟练地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寻找投资者维权群。

刚发现爆雷那天，群里的投资者大多搞不清楚状况，问得最多的问题是：“我到底买的是个什么？”

“尽管我也算金融从业者，现在还在做投资者教育，但我在期货面前也是个小白”，杜文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不好意思地说，我还真以为原油宝买的是现货，就像现货黄金一样。”

杜文强是4月20日的最后关头买进的。他知道临近交割日，但对移仓升水到底意味着什么并不清楚，想当然地以为是外汇领域的“隔夜费”。

“我们平时也会聊聊手上持仓的涨跌，但没讨论过‘产品背后到底是什么’这么高深的问题。”一名工程师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恐惧、自责、愤怒的情绪在各个投资者群中激荡。

起初，要求免除倒欠债务的投资者会被斥为“懦夫”，继而要求按照22:00收盘价结算的投资者也被认为过于软弱，到了三四天后，“要求归还全部本金”的声音占据了上风。

一周之后，群里的议程逐渐固定：“中行的客服今天怎么回应？”“中午要去中行蹭饭吗？”

一些中行网点会为上门来的原油宝投资者提供盒饭。每到中午，不少群里会出现盒饭的照片，比较各地中行的伙食成为群里难得的轻松一刻：重庆的两荤两素是目前看到最好的午餐。

截至目前，多家银行发布暂停原油相关业务的公告，部分银行的大宗产品交易类业务亦相继暂停。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李玉楼